农历六月十一这天,是陈爱财最得意、最高兴的一天。
陈爱财穿上了只有过年才穿的新衣服,脸上乐得开了花,眯着小眼睛,满意的望着他两个双胞胎女儿。
此时,两个女儿打扮的像个刚下凡的天仙,扭动着小腰,露着美腿,穿着油光锃亮的红色高跟鞋,搔首弄姿,学着模特走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上。
临时舞台就搭建在陈家岭村的娱乐场中央。周围黑压压围满了人群,有老的有少的,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更多的是光棍汉,在人群中起着哄,吹着口哨,使劲的往里挤。
陈爱财昂首挺胸,迈开大步,没几下就站到舞台的中央,一手叉腰,一手举过头顶挥了挥,活像个伟人。慢条斯理说道:“朋友们都静一静!今日是陈某嫁女择婿的大好日子,陈某两个女儿的美貌,在陈家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啦!谁要是出三十万的彩礼,我就将我大女儿陈大美许配给他!谁要是出四十万的彩礼,我就将我小女儿陈小美许配给他!”说完,在台下瞅了瞅。
人群交头接耳了一番,走出来一个身材细长,尖嘴猴腮,相貌猥琐的青年人,青年人用尖细的嗓子说道:“凭啥陈小美要比陈大美多出十万,你说凭啥?”
陈爱财乜斜一下这个青年人,冷冷地说:“多出不多出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能出起这个钱数?”两个女儿互相对望一眼,忍不住放声大笑。
青年人往地上放肆的吐了一口吐沫,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用两个指头夹着,故意在人前晃了晃,撇了撇嘴儿,说:“看到没?老子的卡里有一百万,就是娶你两个女儿都绰绰有余!干嘛那个什么眼看人低!”他本来想说“狗眼看人低”,可又怕说出来有损自己的身份,所以改了口,没这么说。
陈爱财一见银行卡,脸上立刻就灿烂了起来,两个女儿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地望着青年,倒不如说是望着青年手中的银行卡。
陈爱财点着头,搓着手,激动地抖动着嘴唇,:“好呀!好啊好!陈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说话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呀!”
青年又放肆地吐了一口吐沫,望了一下陈爱财的两个女儿,回头瞥了一眼陈爱财,说:“俺是要问一下,为啥陈小美比陈大美多出十万来?”
陈爱财陪笑道:“我大女儿是离过婚的,固然彩礼就要的低些,小女儿未曾过嫁人,所以要的高些。”
青年转过脸,细细的在陈小美的身上打量一番,又在陈大美身上打量了两番。心中细想:这陈小美还没陈大美有女人味,陈大美天生丽质,风韵犹存,陈小美虽貌美,却太稚嫩,又带着几分泼辣,将来不好对付。可这陈大美是离过婚的,俺好不容易娶个老婆,娶个离婚的,俺爸妈不会愿意,俺自然也不愿意。不行,还是要了这个黄花闺女陈小美吧。打定主意,清了清嗓子说道:“就娶陈小美吧!”
陈小美乐得蹦了起来,陈大美也为之高兴,陈爱财更高兴。
就在陈爱财准备接青年的银行卡时,人群中一个声音道:“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发声的人,只见这个人留着大背头,白白胖胖,西装革履,右手提着黑皮箱,左手两个指头夹着大雪茄。迈着八字步,径直走向舞台,向陈爱财鞠了一躬,又转身向两个女儿行了一礼。然后,把雪茄烟扔到脚下,用崭新的皮鞋一踩,再使劲一拧。一手端着黑皮箱,一手轻轻的打开黑皮箱,先让陈爱财看一眼,又走到两个女儿身边,让他们看几眼。然后又轻轻地盖上。
白白胖胖的人说:“我叫苏博达,是马王镇马王村人,鄙人很穷啊,穷得就剩下钱啦!去年鄙人的爱人身染重病,不幸早早离我而去啦。鄙人是万般伤心呀,可伤心过后还得细想,我这万贯家财还得有人去理吧!今天我刚好听说您陈爱财先生在陈家岭举办嫁女择婿活动,我有事来得迟,还望陈先生您多见谅!”
陈爱财的小眼睛眯得几乎都看不见了,嘴笑得像个没有门窗的窑洞。两个女儿异口同声道:“苏博达先生!你那箱子里装是多少钱呢?”
苏博达脸微微红了一下,笑道:“不好意思,今日走得匆忙,只拿了五十万现金。”
相貌猥琐的青年讥笑道:“啊哈!才五十万?我这卡里是一百万!陈小美注定是要嫁给俺的。”
陈小美皱着眉头犯了难,拉过陈大美小声说:“姐你说嫁给哪个好,一个是现金的,一个是一百万是在卡里的,妹妹我真是没了主意。”
陈大美也没了主意,说:“看咱爸的吧。”
陈爱财高兴得似刚从天上掉下来一般,故意不让内心的喜悦显示出来,故作镇定道:“苏博达你这现金总比那个卡要好些。他再说有一百万,陈某没见呐!你这五十万陈某是亲眼所见呀!好好!就让小美嫁给你!”
苏博达正要开口,却被猥琐的青年打断,青年甩手跺脚,一连放肆的往地下吐了三口吐沫。骂道:“凭啥?凭啥?狗眼看人低!猪眼看人低!”
苏博达冷哼一声,说:“有本事你现在把现金拿出来呀!”
台下人群喊:拿出来呀拿出来!
陈爱财和他的两个女儿各自找来一块砖坐下来观看。
猥琐的青年恼羞成怒,把他的银行卡用力掰成两半,扔到陈爱财和他女儿跟前。快步走到台下抓起一块石头,又快步走上台,猛吐了一口吐沫,骂道:“死胖子!老子砸死你!”
苏博达把黑皮箱往陈爱财跟前一踢,从兜里掏出一柄水果刀来。也说道:“你个龟孙子!有本事你过来!”
“哈哈哈”一阵狂笑从舞台旁边的槐树上传来,众人都不约而同朝槐树上看去。槐树上爬下来一个身材魁梧高大,英俊帅气的中年人。
陈爱财和两个女儿立刻惊慌起来,苏博达、猥琐的青年如泥塑一样,一丝不动的看着这个中年人。
陈爱财怒道:“你来干啥?”
中年人看都没看他,走到陈大美跟前,陈大美头转了过去。陈小美道:“你滚开!你个穷鬼!我姐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啪”地一声,陈小美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
中年人咬牙切齿道:“陈爱财、陈小美你们就那么爱财吗?你们不让陈大美跟我过就算了,为啥把我妈的两千元也骗去花了,反而说她偷了你女儿的钱,我妈一气之下躺在床上无人照料,你反而把你女儿拉到这里干这不要脸的勾当!好,你不让我好活,我也不让你好活!”说完脱下衣衫,腰上绷了一圈竹筒,竹筒内自然是炸药!
顿时,台下散的没一个人影儿。
台上的苏博达连滚带爬一溜烟不见了踪影。猥琐的青年,一边吐着吐沫,一边骂骂咧咧,也拐到小胡同里不见了。
陈大美跪下哀求道:“大虎我求你了,我爸也是为了我和我妹能过上好日子,一时贪财,油蒙了心窍。你不要怪他啊!我跟你回去就是了呀!”
陈爱财也跪下,道:“大虎啊,我的好女婿,现在我才发现,钱再多也没命重要啊!”
陈小美也哭道:“姐夫!我要活,我要活!千万不要炸死我呐!”
中年人朝天哈哈大笑,把竹筒解下,往下一倒,倒出来的几缕尘土随风飘散……。
陈爱财、陈大美和陈小美全都哑然。赞
【编辑/凤雏生】 读完此文不禁让人想到一个名词——拍卖,这是一篇讽刺性非常强的小说,作者构思巧妙、言辞犀利、抨击了当今社会部分人唯利是图、爱财如命的丑陋行径,引人深思。感谢作者赐稿,推荐共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