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末,小锴又给小艳带来了两三本书,小艳问:“你家的书怎么这么多啊,而且都是名著?”
“我妈平时很喜欢给我买书,也希望我能多看些书嘛。”
“可是这些书都好新,可见,你并没有怎么看。”
“是啊,我一天要学那么多东西,做那么多作业,哪有时间看啊。”小锴说得很是有理,连小艳也发现不了每次送来的书其实是他用自己省下来的零花钱买的。
“谢谢你啊,小锴,有这些书我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小艳很久没有见到王老师了,便来到王老师家。王老师对她而言不只是老师,更是自己的亲人,当年小艳没钱上学,是王老师慷慨解囊把学费借给小艳。她们更像无所不谈的朋友,只要在一起她们似乎有永远说不完的话,从进门开始到吃完饭一直到离开,他们还有很多没说完的话。
王老师告诉小艳,她去学开车时,教练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老人脾气很不好,说了一遍不会就开口骂人吼人。学会以后领到驾证后,她买了东西去看望这位老教练,杨老师她们知道后说她太迂腐,驾证都到手了还去花那冤枉钱。小艳听了说:“这社会真是黑白颠倒了,您不骂她们过于现实,她们反倒嘲笑你迂腐,没有目的的善良在他们口中就变成了迂腐!”
“不过,她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杨老师现在已经得了重病,天天住院,只怕命不久已,你要不要去看看她?”王老师说。
“什么,她生病了!”
“好像是胃癌晚期。”
“这么严重!”小艳很是惊讶,惜日一想到她就生气的表情这刻竟烟消云散。“我应该去看她吗,王老师?我不喜欢她,而且当初我做了很多使她生气的事,我怕她看到我会不高兴。”
“傻孩子,喜不喜欢,她始终是你的老师,你去看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第二天小艳买了礼品来到医院,杨老师看到她后很是激动地说:“王小艳,没想到你会来看望我,在所有学生中,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不,也许是唯一一个,你不恨我吗?在我的映象中,你是最恨我的人。”
“杨老师,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恨你。”小艳看着杨老师诚恳地说。
“你肯来看我,说明你已经不恨我了,其实我知道我不算个称职的老师,有时候不太负责任,有时还不顾你们的感受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做了些不该做的事。只有到快要死的这一刻才知道自己这一生有多失败,如果还可以重来或者生命还可以再长一点,我一定做一个事事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一个样样为别人考虑的人,我想只有那样,才会活得开心,走的时候才能走得安详。”杨老师老泪纵横。
“杨老师,别说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小艳说。
“小艳,我想求你件事。”
“什么事,杨老师?”
“我死后,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有多不好,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曾经有多恨我,好吗?”
“我再也不说了,杨老师,您也不会有事的。”
“在王丽的谢师宴上,我说话伤到你了,让你连饭都没吃就跑了。”“谢师宴?”小艳紧张起来,“那不是变小前的事吗,她怎么会知道?”
杨老师接着说:“其实你跑了以后我马上就后悔了,其它老师也都责备我,我也知道错了。只是说出去的话再也收不回来,我为此一直耿耿于怀到今天,现在我慎重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杨老师双手拉着小艳的手,一脸渴求宽恕的样子。
“杨老师,是我不争气,”看着杨老师的诚恳样,小艳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年代,接着说,“其实你没说错,我跟王丽已经是两个级别的人了,是我不好,让所有人失望了。”
“不,小艳,老师错了,不该那样说你。其实一个人的前途不能只看读了多少书,很多大富大贵的人都没读过多少书,是老师口不择言,老师相信你一定会有美好的未来,你也要相信自己,原谅老师的目光短浅。”
……
离开医院后,小艳赶紧找到路边带有玻璃门的铺子,站在玻璃前左右打量玻璃中的自己,原来自己真的是长大后的模样,“为什么突然间就长大了呢?多少次去大树下想要回到长大后,可都是徒劳,现在为什么不知不觉就回去了呢?难道是宽容?宽容和谅解让我重新长大了?”她喜不自知,在玻璃前高兴得手舞足蹈,店里的老板出门问:“你想买什么吗?”小艳这才想到自己的动作太夸张了,连忙说:“没,没什么需要的。”说完快速离开了。
走了一段后,她想:得先回家,看看现在的家里是什么样。
来到家里,母亲正在喂猪,父亲拄着根棍子站在一旁帮着母亲守着猪吃食,这个猪圈以前没有的,是小艳不在以后母亲新搭的,就搭在他们那间地势低洼的小屋旁边更低一点的位置。父亲和母亲都苍老了许多,比以前更多了些白发,当他们看到小艳时愣了几秒钟。
“爸,妈!”小艳叫道。
“小艳,是你回来了吗?”母亲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的事。
“是的,妈,对不起!”泪水盈满眼眶,母亲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拉着小艳就是几巴掌,边打边哭诉道:“这几年你去哪里了,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你到底去哪里了,音讯全无,害我跟你爸旧伤未去,又添新伤。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到现在才回来。”
“妈,妈,别打了,我一直都在,我没有离开过。”
“还说,”母亲继续打,“没离开过,那你在哪里啊,电话也没一个,你还有没有家,有没有亲人了!”
“孩子她妈,别打了,孩子回来就好。”父亲抹着泪说。
“爸妈,你们先别激动,听我说嘛。”小艳流着眼泪说。
关好猪后,他们进了屋,小艳问清楚现在已经是2013年了,相距她失踪已经有五年之久,难怪父母会如此伤心。她把这五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父母将信将疑的。心情平复后,小艳问起了小白和张锴,原来在这五年里,小白已经出门去了两年,而张锴也大学毕业在一个什么部门上班了。“小艳,快去找张锴吧,五年来,他一直跟你弟弟一起照顾着我们,要不是有他们俩,我跟你爸可能早就进土了。”母亲说。
“好,我这就去找他。”小艳起身准备出门,终于可以跟大张锴见面了,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事啊,可是她又停下了,“我现在一事无成,他已经大学毕业,还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我怎么配得上他?算了。”
“怎么了,小艳,快去吧,估计这会他已经下班了。”父亲说。
“还是改天吧,我今天太累了。”小艳说着躺在床上,其实几年来父母眼里这张空床小艳一直在睡。她闭着眼睛冥想:“老天爷呀,你跟我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害我的父母又为我伤心了。唉,我错了,当初我为什么要那么恨别人,以至这几年都没有好好照顾需要照顾的父母。如果我不是那么恨,我也不会回到五年前,咦,不对呀,我明明是回到八年前,现在为什么只有五年呢,哦,时光没有按部就班,它把一个高中毕业的我弄成了初中都未毕业的了。还好,毕业证书还在,总算还是个高中生。都不知道爸妈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唉,恨别人反倒害了自己,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这是何苦啊?我恨杨老师他们,恨所有欺负过我们家的人,可是恨了半天,他们跟我又有多大关系呢,我完全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的,报复的心理不只伤害了所有人,还伤害了我自己,想想自己这五年里非但没什么长进,还长期生活在痛苦中、仇恨中,那样的世界没有一点光芒,为什么要恨跟自己无关紧要的人呢,就算跟自己有莫大的关系,恨了又能如何,报复了自己就会好过吗,没有,报复别人的同时也是在伤害自己啊。人生短短几十年,我还有几个五年可以拿来做如此无意义的事呢!宽容别人其实就是宽待自己,不要再用无限的仇恨代替了有限的生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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